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疫情期间上海德济医院保持敞开的诀窍在哪

2020-04-09 15:22:58  阅读:1873+ 作者:责任编辑NO。魏云龙0298

3 月 27 日,上海寒风凛冽,普陀区略显陈旧的古浪路上,零星走过几位行人。上海德济医院橙红相间的门诊大楼赫然而立。

3 个多月来,作为上海市疫情间为数不多保持开放的民营医院院长,郭辉经历了多次「危机」和挑战。

在会议室见到郭辉时,他神采奕奕,全然看不出疫情期间连轴转带来的疲倦。白大褂下面着正装、打领带,好像昭示着一种硬朗的性格。

郭辉为我们讲述了他在疫情期间经历的果断、揪心、紧张与欣慰。当然谈起这些时,他总用幽默来化解,显露出一种真诚而罕见的微笑。

民营医院在疫情期间如何运转?为何上海德济医院能一直保持开放?社会办医的痛点在哪里?

以下为医院汇与郭辉院长的对话:

医院汇:您在疫情初期的主要经历是什么?是否为医院做了一些准备?

郭辉:1 月 10 日左右,武汉一些大医院的四位同学告诉我说有 SARS 后,我便开始关注疫情。我在网上看到一些报道和医生转发的帖子,那时候出来「毛玻璃肺」这样的术语和人传人的猜测。1 月 16、17 日的时候,武汉那边不断有消息传过来,同学说很多医护人员都已经被感染,科室无法正常运转,这让我提高了警惕。

1 月 18 日晚上,已经很晚了,我当时睡不着觉。我有一种很强烈的不大好的预感,觉得这是 SARS,是传染病。当晚我决定开一个小会,和大家讨论要不要储备物资,一是过春节;二是万一是传染病的话,物资是不能少的。我要几万个口罩、防护服和隔离衣。

大家对此产生质疑,不明白为何需要订那么多物资。我说大不了退货,必须订,然后就自己拍板决定。

上海德济医院正门

1 月 19 日到了 8000 个医用外科口罩,我感觉不太够,继续采购了口罩 20000 只、防护服 1000 套,一次性手术隔离衣 3000 套,防护镜 500 个。这些物资一直到 23 日全部到货,24 日想追加再进货的时候,整个上海都已经买不到了。只有这五六天给了我们反应的时间。

医院汇:你们当时还组织医生支援武汉了对吗?

郭辉:是的。

武汉市江汉区政府向中国非公医疗机构协会求助,因为当时国家调拨的人手不太充足。

中国非公医疗机构协会联系到我们,我们就在上海市率先组建了社会救援队。当初上海市报名的还有另外两家民营医院,不过后来渐渐没有了下文。 因为其中一家是莆田系医院,另外一家民营医院没有急诊和重症团队,也没有医疗物资,遂作罢。

中国非公医疗机构协会商请协助武汉援助函

得益于我们医院平时急诊重症中心的学科建设和充足人手,我们最终建立了一个由 6 位医生组成的医疗队。他们与三位后勤人员带着两车一个半月的物资援驰武汉。 物资大概有两万多只口罩,五千多套防护服,一千多副护目镜,相当于把医院一半多的物资都带走了。这些物资还是比较值钱的,如果上黑市上卖,那就真的要翻好几倍了。

2 月 14 日,他们抵达了距离华南海鲜市场最近的武汉市红十字医院。这家医院床位不到 400 张,但是去的时候,一天就已经接诊到 1300 人了。那里的人手及其短缺。 一线的情况完全超出了想象。比如说,当时刚去的时候我们缺一台呼吸机,问本院的医生呼吸机在那里?他们回答说:不知道,你自己到走廊上去找。

走廊里堆满了全国各地捐来的物资,我院医生就到走廊扒拉扒拉,抓着自己要的东西就去用。他们的状态和打仗时候一样。每天九、十点钟上班到晚上七点钟,不能喝水、不能吃饭、不能上厕所。武汉市红十字医院临时改了 ICU,没有空调,需要开着窗子通风,非常冷。但防护服密闭不透风,里边非常热。外冷内热,护目镜就会起雾,看不清操作。他们就使劲甩头,把镜片上的雾珠甩掉再去操作。 所以那个时候抽血都变得很难,因为看不清。所以这考验,不是平时想象得到的。

上海德济医院援助武汉医疗队

图片来源:受访者供图

在我们重症监护室里 90% 以上的患者都能治好的,去了那里以后,不管多么努力,最后大多数患者就抢是救不过来,这样一个时间段的挫折感非常强。 我每天都会和 6 位医生联系。那时我的睡眠已经完全颠倒了,白天忙于医院本身的运转和武汉救援队的跟进,晚上会和巴西、美国的朋友联系采购物资。作为院长来讲,我的压力非常大,如果我们的医护感染了,我怎么和他们的家人交代?所以我很焦虑,我一个月瘦了 8 斤。

医院汇:我了解到像公立医院很多科室都不开,没有患者进来,所以他们的绩效就很低,工资普遍都降低,是这样吗?

郭辉:上海德济医院承诺,疫情期间不辞退任何一名员工,按时发放工资。我们所有年龄大的老专家、怀孕期、哺乳期的员工,疫情期间不允许上班,工资一分钱不少。

我觉得在疫情期间,民营医院正常的反应是关闭一些科室,甚至关掉整个医院。因为病人很少的情况下,开放着医院,所有的成本都在支出,还要大量的防护物资,亏损是很严重的。但是如果前期做好了准备,此刻还是应该担下责任。

医院汇:本院的经营状况有没有受到疫情影响?

郭辉:一月份其实我们比去年还略有增长。但是二月份,国家各个地方封城封村封路,绩效就很差了,这没办法。但是这样一个时间段病人少,我们腾出时间精力来,承担了很多的社会责任。三月份到现在情况慢慢的变好,我们现在病房里有接近 300 个患者住院,我们也做了很多脑外科手术,我相信,我们医院会在四月份恢复正常。

医院汇:就像您刚才提到的,很多民营医院在这样的一个过程中决定关闭医院,公立医院也有很多科室都停掉了,你为何会做出继续保持医院接诊的这个决定?

郭辉:我们医院是以脑科为特色,患者来自全国各地。在疫情最紧张的时候,还有武汉的病人赶到上海看病。还有一天发癫痫 200 次的患者,他在家里是呆不住的,这样一个时间段感染对他来说都是小事儿,到医院看病才是第一要务。如果关停医院,患者就走投无路。所以我们考虑更多的是让患者能找到地方看病。虽然要进行新冠的排查,但是我们这里会继续开门,为患者看病。

我们有一个网络医院,网上既可以看专家门诊,患者看完病也知道吃什么药。我们也可以快递药品到家,也一直在给包括湖北省全境的患者邮寄药品。当时最多一天送 1000 多盒药,平均下来每天四五百,一直没断过。只是到货时间比较慢,湖北的快递当时只有 EMS。

医院汇:上海有没有像您一样,在疫情初期就采取预判,然后进行大量囤购物资,做出这样决策的民营医院的一些管理者呢?

郭辉:我不好说我全都了解,但是据我所知,这次疫情和春节期间,整个上海的民营医院大部分都是停业了的,我想一个原因是没有一个强大的急诊团队和重症团队,不敢看,怕传染;第二个,还有更多的人根本就没有物资储备。也没做好预判,也没有物资储备,所以只好关门停业。

医院汇:目前国家积累出台了很多鼓励社会办医的政策和措施,您觉得实际上对于医生或者商业来说有没什么帮助?

郭辉:现在这个国家政策确实慢慢的变多,也密集出台了很多政策,有一些已经落地了。但实事求是地说,落地的少,大部分概念停留在空中,给大家一个美好的想象和向往,觉着这个趋势会未来慢慢的变好。

医院汇:您感觉阻碍社会办医发展最关键的原因是什么?

郭辉:比如我们倡导医生多点执业,但事实上得不到实施的。虽然国家政策允许,但是每一个公立医院内部是禁止的。假如我当科室主任出去多点执业,院长就得找我。因为科主任要全力以赴搞学科,老是往外跑也不行。这就限制了现在大部分医生。

医院汇:对有志于从事社会办医的创业者您有什么建议?

郭辉:医生创业,我觉得分几种情况,自己单干,比如说做医生集团;自己开诊所、开医院;还有就是自己做自由执业医生,基本上就是这几种方式。

如果做自由执业的医生多点行医,也不想当公立医院的主任,只要有这种心态就可以开始做。

如果是创办诊所或医院,要承担很多风险,说白了九死一生。这个和其他行业的创业是一样的。如果不像莆田系那样去开发病人的话,那么就要有充足的时间预算、成本预算和资金预算,苦熬到能够活下来。

所以我不建议没有时间准备、资金准备、团队准备、市场准备就仓促创业。创业风险非常高,很多人经不起这种压力和心理上的煎熬。如果真的想出来创业的话,也要尽可能多方论证,我觉得只要有 60 % 以上的把握还是可以闯一闯的。但闯的时候肯定要想明白一个前提,即,最坏的情况出现的时候能接受吗?

不能说创业失败受不了就跳楼,那就不要创业。我当初是想,我现在卖了房子去创业,这个创业最坏的结果就是血本无归,树倒猢狲散。我还可以到一个医院去当医生,这是我最差的结果。最差的结果想了很久能接受,才出来创业。

医院汇:那您家人对这个决定有没什么意见?

郭辉:当然了,前前后后这种压力还是很大的。你要去追寻梦想的时候还是要付出代价的,那你要给家庭成员信心,最差是什么,最好是什么,如果好了那我们会怎么样。

医院汇:现在觉得您现在实现自己梦想了吗?

郭辉:没有,我没觉得实现自己的梦想,我们算刚活下来,2013 年开业,七年来我觉得刚活下来,这两年也盈利了。我觉得刚活下来,创业就是最困难的时候就过去了,但我们离真正的成功还很遥远,因为我们是想建百年医院,我们还是想希望成为以脑科为特色,国际知名的临床神经医学中心,这是我们的理想。所以我请大家出来创业一定要考虑好,最差的情况是什么,如果最差的情况能够坦然接受而不是去跳楼,那是可以的,如果你没想好,先不要出来创业。

郭院长接受采访中

摄影:医院汇

彩蛋环节:

医院汇通过前期在丁香园论坛上发起的 #有话问院长# 话题,征集到一些来自一线医护人员的问题,现场由郭院长亲自解答。

医院汇:第一个问题,疫情是否会促使民营医院大量缩减医护人员?

郭辉:疫情不会使我们医院缩减医疗人员,我们医院现在招聘医疗人员,但是可能短期会没有充足资金准备,因为患者减少以后收入少了的医疗机构会缩减医疗人员,但是这都是暂时的,长期来讲是不会缩减医疗人员的。

医院汇:第二个问题,社会办医的天然痛点在哪里?它的近忧远虑分别是什么?

郭辉:我觉得,以前国家政策的问题,让整个社会上的民众对民营医院的口碑和看法比较差,这是历史造成的一个很大的痛点。

现在社会办医,我觉得近忧是,那些还没有盈利的医院的生存问题还是第一位的,因为没有充足的资金吸引到很好的人才,就不能很好地为患者处理问题;不能很好地为患者处理问题,就更加没有患者。这样一个时间段医院的生存很难,必须克服这个恶性循环,要有充足的准备。

远虑是,创办医院的人都有情怀,可能都想最后做出一个很好的医院。一定要想明白,学科建设和团队人才培养是走百年医院的唯一的途径,假如没有学科建设、没有团队人才培养是经不起任何考验的。就像这次一这疫情,没有这两项根本就应付不过来,只能关闭。如果有大量的患者找到你的时候,因为学科建设不行或者人才不行,我们做不了,我们看不了。那就只能一直处于低端医院徘徊。所以我觉得远虑是学科建设和团队人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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